守靈日誌-4

早上我出來要收早餐的拜飯, 看見小添伯已坐在圓桌那邊整理訃聞, 不久鄰居道彩哥, 堂叔也來了, 今天要拜託他們遞送訃聞給親朋好友.

早上大阿姨請鄰居載她來, 吃過午飯才回去. 下午小舅媽跟小阿姨整理母親衣服, 挑出兩套要放入棺木中的, 其餘則於大殮後火化.下午有人送花籃來, 一問之下才知是從五甲送來, 係內科部陳主任與水某的同事所送. 非常感謝陳主任, 他在百忙中還抽空到安寧病房去探視母親, 並檢查病情.

傍晚禮儀社的阿彬帶我去看塔位, 位於月光山腰的上齋堂地藏殿, 此為母親靈骨暫厝之地, 我幫她選了 0892 號位置, 因為那排剛好補滿, 比較有伴. 後年 105 年利東西, 屆時再擇日移厝家祠. 9 月上旬在 31 病房時, 某次痛完後跟我說 : "這次大概好不了了, 媽過身後火化先置塔, 一對年後才可以放家祠, 要記得". 我深知此次病情, 沒有像之前那樣叫她別亂想, 醫生一定有辦法, 而是反問她 : "六年前化療時不是告訴我你怕火要土葬嗎? 怎麼又改為火葬?", 她說土葬太麻煩, 現在都求簡單了. 我想可能是這幾年周遭鄰居好友一個個仙遊都是火葬的緣故吧.

晚上做完晚課, 我到曬穀場的小靈堂巡一遍, 坐在小板凳上看著母親遺照, 回顧過去的兩個月, 心中感傷不已. 兩個月前走進 101 病房時, 她還能每天自己去上廁所刷牙洗澡, 談論家族中的過往歷史 (事實上我已經聽了很多遍, 但我每次都裝作是第一次聽到). 剛到 31 病房時, 每晚九點還能扶著她去盥洗就寢, 但隨著病況惡化, 尿袋掛上了, 鼻胃管也插了, 就不能像以前那樣服伺她上廁所了. 在安寧病房的六天, 晚上看著在鎮靜劑作用下已昏睡的母親, 失落感很大, 因為已經無法再跟她溝通了, 但若醒著, 又不忍看她承受癌細胞吞噬之痛.

所幸最後及時回到鄉下老家, 在家人親友陪伴下壽終正寢. 在安寧病房時我最大的憂慮就是這個, 母親不識字, 我不希望她在醫院離世, 我怕她會找不到回家的路.